头像习作
[意] 米开朗基罗
手的习作
[德] 丢勒
塞西莉·赫伦像
(38×28cm)
[德]荷尔拜因
儿童像
[法]安格尔
女演员
[法]德加
农民像
[荷]凡高
自画像（1895）
[挪]蒙克
现在的美术教育中，无论学什么，素描总是必不可少的。但在大学教了两年书，发现大多数同学在经历了几年专业训练之后对自己的画面仍然没有要求，基本上是看到什么画什么。有些同学手眼配合得较好，画面看上去比较充分，也有些同学费了很大劲儿也达不到鲜明的效果，只能越画越痛苦。事实上，我们的同学都还是在着眼于结构、形体、光影、空间这些素描要素的表现，希望通过素描练习掌握绘画的基本技巧，而忽略了一个很根本的问题：我们为什么画素描？难道只是因为考学或是教学要求吗？
画素描究竟有什么意思？如果它没有意思，为什么那么多伟大的艺术家执着于它？为什么几乎所有的美术教育都特别强调它？如果说它特别玄妙，特别引人入胜，那么它又玄妙在哪儿，引人入胜在哪儿呢？
如果我们真的对自己提出了这个问题，那么答案会根据我们各自不同的感受而有所差异。在我看来，素描的魅力在于它朴素、单纯，并且具有强烈说服力的美，也就是说本质的美。
素描向我们提供的必须工具是有限的，一张白纸，几只不同型号的铅笔，黑白两种基本的色彩，但它也由此向我们提供了最直接地表现事物的可能性。首先，它是便利的。不像需要众多准备工作的色彩，它更有助于我们捕捉瞬间的灵感，记录眼前的素材。其次，它是单纯的，“五色令人目盲”，单纯的色彩更有助于我们聚精凝神地剔除表象世界而深入事物存在的本质当中。
朝戈曾经回忆，有一阵子他在大街上画速写，突然感悟到每天这些来来往往的面孔是如此富于表情，以致于你可以通过这些形式触摸到每个人的生存。尔后他便集中精力画了一批人像素描，体会形式，体会形式抽象出的精神。他说：“我的心完全被那迷人的单纯吸引，感到从未有过的充实和宁静。”我觉得这话说得还是蛮真诚的，如果你曾经很投入、深入地画过一张素描，那就不难找到同感，因为这是素描最根本的特点，也是它留待众人去仔细品位的纯美意境。
下面，我们可以从历史中找出一些大师和他们的作品来更好地体会这一点。为了行文方便，我的介绍将分为两大部分，前一部分介绍具象些的素描，后一部分介绍抽象些的素描。
一.
⑴ 达芬奇和米开朗基罗
文艺复兴时期，素描还不能算作是一种独立的艺术形式，它只是作为创作草图及创作过程的具体需要而出现，但也正因如此，我们才得以见识了这些往往比最终成品更生动微妙的原始资料，它们向我们敞开的是一连串探索逐步走向深入的过程。
达芬奇的油画因年代久远，与原作相比已经暗淡了许多，但保存下来的素描仍然详尽地向我们展示着他卓越的观察力和广泛的好奇心。他认为画家的职业是要全面、彻底、专心、精确地去探索可见世界的奥妙。自然界里没有一样东西不能引起他的好奇心，没有一样东西不能激发他的创造力。
他解剖过三十多具尸体去探索人体的奥妙，他是探索孩子在子宫中发育奥妙的先驱者之一，他研究水波和水流的规律，他成年累月地观察和分析昆虫和鸟类飞翔，这有助于他设计一部飞行机。
岩石和云彩的形状，大气对远处物体颜色的影响，支配树木和植物生长的法则，声音的和谐，所有这一切都是他孜孜不倦地进行探索的对象，而所有这些他都通过边写边画的方式记录下来，后世编作《绘画论文集》同时，他描绘美的才能丝毫不亚于他科学探索方面的天赋，除了具体的色彩，他的素描里具有一切美的要素，代表着欧洲南方艺术中那种浑厚而难以言说的美。
米开朗基罗出色地分析了人体的运动。
⑵ 丢勒和荷尔拜因
丢勒是一位从意大利的科学理论与艺术之间的复杂互动中饱吸了营养的北方画家。他把强烈的自尊和人类永不满足的秉性结合起来，塑造了人的尊严。在他严谨、冷峻、一丝不苟、绝不放纵的素描中，你能感到犀利的洞察力、触发人类道德的敏感的个人情感以及那种近乎迫人的力量。我们可以感受到他深入所画对象内在真相时深沉的关照，他总是让被画者和自己面临人性最苛刻的审察。
荷尔拜因的画上同样也没有一处是信手为之，感动我们的是那精细的优雅。他的这些画像丝毫没有戏剧性，但我们看得时间越长，画像就越能揭示被画人的内心和个性。
⑶ 安格尔和德加 应该说，这是两位素描形式大师。安格尔崇尚典雅、清晰、简洁、精柔、强调结构的美学效果。“线和行越是简练，就越富有美和魅力。相反的往往是你们只顾分析形的局部，使局部彼此松散无力，而结果一定会把形弄得支离破碎。”“一幅画的表现力取决于作者丰富的素描知识，撇开绝对的准确性就不可能有生动的表现。掌握大概的准确就等于失去精确，那样无异于在创造一种本来他们就毫无感受的虚构的人物和虚伪的感情。
德加对设计和素描有强烈的兴趣，他想画出空间感，画出从最意外的角度去看立体形状的印象。他的画里没有故事，使他感兴趣的不是芭蕾舞演员是否漂亮，而是那复杂的短缩法和舞台照明下人体造型上明暗的相互作用。
二.
⑴ 凡高和蒙克
在这两位画家的作品中，我们可以发现更多的个人感情。凡高，他不仅懂得如何构造一切，更懂得如何表达一切。“一个劳动者的形象，一块耕地上的犁沟，一片沙滩，海洋与天空，都是重要的描绘对象，这些都是不容易画的，但同时都是美的，终生从事于表现隐藏在它们之中的诗意确实是值得的。”
蒙克则将自己的绘画始终定位在表现生命、爱情和死亡这些与人类灵魂相关的主题。
⑵ 马蒂斯和毕加索
马蒂斯追求的是一种均衡、纯粹、宁静的艺术，以对一切脑力劳动者的心灵起到抚慰作用，正像安乐椅能减轻劳累一样。他主张让观众陷入整个画面的艺术氛围，受到他那些色彩和线条的感染，并继续向四周传播欢乐。他的素描是严肃意图与高度装饰性相结合的效果，从而产生了一种新的艺术，即一种纯粹愉悦的和谐。他说：“为了充分表现优美和特色，我在创作一幅素描之前要深入细致地研究构思。我就如同一位舞蹈演员或一位走钢丝的特级演员那样，每天一开始总要进行数小时的肢体柔韧练习，使身体的每部分都能活动自如，在面对观众时，他希望能够用一系列舒缓和敏捷的动作或立地旋转动作来表达他的情感。
毕加索不仅是天才的画家，而且是天才的素描家，他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黑白画的创作。他认为一幅画不敷色彩而胜似色彩则更能表现艺术的纯真。在他的画中，我们看到人类的肢体、人类的头颅，以及置身于人类氛围之中的风景、生灵及物质，看到喜悦、爱慕、友情、激情和苦涩，我们看到生命。
看过这么多大师的作品，我们或许会觉得第一部分更容易欣赏，因为前者有那么具体的形象可供我们评判。而后者中，我们熟悉的那种确定形象消失了，我们不知如何是好，不知如何看待它们。实质上，它们在终极精神上都是相通的，只是感受艺术的角度有所不同。前者的起点在于客观物象，我们越是深入了解我们所要描绘的对象就越倾向于赞叹造物的美；后者的起点在于自己的心，我们越是发挥自我的性情和感受，就越容易增加心灵的自由度。
但是在终点上，我们又看到一切伟大的艺术重新走到了一起，在这些作品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一种力量，它引导着整个绘画过程，又在这个过程中得以表达，这种力量只能源于我们的真实情感。素描本身并不代表什么，它可以是线性的，可以是光影的，可以是结构的，素描只是一种表现手段，只有当它成为一种深思熟虑的、简洁的、自然的、能够真实传达我们内心感受和心境的手段时，他才拥有了更高的意义和存在价值。每一个人的素描都应该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他来自你的心。
